2015年3月11日 星期三

「あの日から4年......」東日本大震災四周年,無盡的痛苦與無期的返鄉路

我是在於東日本大地震中受到極大災害的宮城縣石卷市大川地區長大的。

那一天,國中畢業典禮結束後正要返家時大地震發生了,如同大地怒吼一般地聲音與海嘯一瞬間吞噬了我們家五個人。
再被沖走了一小段後,我很幸運地飄到了瓦礫的山上。這時,腳下傳來了呼喊著我的名字的聲音,那是被木頭與釘子刺入、腳骨折的母親。
母親右腳被壓住拔不出來,並且努力避開瓦礫,但那是我一個人束手無策的重量、大小。
我很想幫助母親,但是如果繼續待在這裡的話我會被沖走而死。
我對著說著「不要走!」的母親說到「謝謝,最喜歡妳了」之後,遊向附近的小學,在那裡過了一夜直至天明。

從這樣的經歷之後直到今天過了四年。

這是短短,也很漫長的四年。想著家人而哭的日子數也數不盡,充滿著十五歲的我無法接受的悲傷。這全部,在今天看來也如同夢一般。

但是我在地震之後看到了許多「不放棄的人們」。即使在地震中蒙受甚大損害,在東北仍有許多人們的笑容。
有著互相說著「大家一起加油吧」一起努力於復興的人們。
有著從全日本、全世界為了復興東北而伸出手的人們。
每當看著故鄉東北的人們之時,「我也不能輸給地震。必須加油」的心情也隨之而出。

在地震中失去的東西已經回不來了。我想受災者的心中的悲傷也無法消逝吧。
但是,我想,從今以後所得到的東西,不管多少都是可以自己的行動與心情增加的。
我想,努力向前活下去才是對逝去家人的報答。我想要,在我的人生中得到與在地震中失去的東西一樣多而好好向前邁進活下去。







東日本大地震四周年追悼式.菅原彩加小姐與天皇皇后兩陛下(朝日新聞)



從那天之後過了四年。
那一天的景象,即使是從電視機上所見,仍然無法忘懷。

日本警察廳在本月十號公布了最新的震災死亡與失蹤人口數據。死者1萬5891人,失蹤者2584人。另外,復興廳也發布了災害後因為身體狀況惡化或是自殺而死的震災關聯死亡人數增加至3194人。


目前,道路(國道)恢復率已達99%,然而時至今日過著避難生活的仍有22.9萬人,受災三縣的恆久住宅(災害公營住宅)完成率只有15%,而目前居住於暫時住宅的受災戶仍有七萬七千戶。

因為福島第一原發事件的影響,至今仍有12萬名福島市民於縣內外避難,陷入避難長期化之中。而福島縣仍有多處被指定為避難指示區禁止進入,雖然隨著輻射量的降低解除區逐漸增加,但住民的歸還卻沒有進一步的發展,根據復興廳的民調,核能電廠周邊四町中有約一半的民眾決定不歸還,決定移住者增加。然而,決定移住不代表決定切斷與原土地與鄉里的關係。



目前仍然是停用狀態的福島縣請戶小學的黑板,寫滿著人們的思念與期許(島弧・黑潮



每當三一一接近時,NHK等電視台都會製作相關節目,走訪受災地,訪問受災地的人們,不論是回到了故鄉還是無法回去的人們。

在訪問中,可以常常看到「不能不努力活下去」、「不能放棄」等語。
可以看到像是菅原小姐一般在那一天承受了重大的打擊、失去了重要的事物,但是仍然強打起勇氣繼續向前邁進的人們。

即使環境如此艱辛,他們仍然不放棄希望努力活下去。
他們的故事很感動人,我也是被感動的其中一員。

但是,他們是「不得不」努力活下去。
如果可以,他們也不想承受那樣的痛苦。

然而,國家和快變成國營電視台的NHK卻似乎只會每年在311將近時提起那些努力活下去的災民們的故事與不畏生命危險挺進災區甚至輻射區的英雄們的故事,說著他們令人感動與不捨的事蹟,然後給他們「生命的勇者」或是「英雄」的頭銜,並要大家多向他們學習。

然後呢?

為什麼他們承受那些痛苦?為什麼還有那麼多福島縣民可能一輩子仍然回不了家?為什麼福島五十勇士必須成為勇士?不就是災害當時日本政府與東電為了保全核反應爐而延誤處理導致事情一發不可收拾嗎?
更進一步,為什麼當初要選在福島蓋核能發電廠呢?如果核能發電的利益是全民共享,憑什麼要福島縣民(及其他都道府縣中附近有核電廠的住民)承擔其風險(以及其風險化為實際的被害)?

政府的五年集中復興期間已經邁入最後一年,但是離真正的復興仍然遙遙無期,不,離想要回到被海嘯沖垮的故鄉都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可是比起東北復興,安倍政權顯然有更多有興趣的事情。
很顯然,對安倍政權來說,所謂的「積極的和平主義」與安倍三支箭或是零加班費等經濟政策顯然比東北更為重要。日本能否透過海外武力行使增加國益(真的能嗎?)與大財團的利益顯然比東北人的復興重要太多了,不然,安倍幹麼砍東北復興的預算?而他對於東北復興所花的心思恐怕連推動集體自衛權行使解禁的二十分之一都不到。還有把不久前才剛新工程的舊東京國立競技場拆掉的2020奧運,這可以讓安倍感到很有面子的活動也顯然比東北復興重要太多。

而與國家及東電的訴訟也仍然在進行中,不論是追究刑事責任還是災民們提起的民事賠償。


會造成那一天如此慘痛的局面以及延至今日的災害,國家很顯然是脫不了責任。而對於災民們的支持,也看不到國家當初所允諾的重視。


「犠牲者はいつもこうだ 文句だけは美しいけれど」
(《ウルトラマン》第23話〈故郷は地球〉)


這是本話腳本佐佐木守先生對於為政者一針見血的彈劾。然而,即使到今天,為政者們仍然如此,以漂亮的話語吹捧那些努力生活的人們以及犧牲的人們,然後自己應盡的責任與義務卻提都不提,還要人們好好支持國家。

不是這樣嗎?

現在主政的那些新自由主義者們,滿口漂亮話要大家向受災者學習、像英雄致敬,但卻拒絕對那些受災者與英雄盡國家該盡的義務。

當國民有難時,滿口傲慢地「自己責任論」的新自由主義者要國民自己想辦法;當國家有難時,新自由主義者卻要大家支持國家、國民一心,不,更多的時候這個「國家有難」還是他們自己編造出來的。

那些被迫成為英雄的人、被迫在艱難的環境中努力活下去散發生命光輝的人,本來都不必這樣的......。


受災者所要承受的不只逝去的家人與朋友之痛,和回不了家以及家已經消失而已。人口減少、就業問題、福島歧視,等等。
不只來自全日本,還有來自全世界的捐助以及志工為了能讓受災者們早日取回自己的家園而努力著,然而政府自己該做的部分要做了多少呢?



今天於東京都千代田舉行的追悼式中的三位遺族代表(每日新聞)


從地震櫃後一個月開始,每年四、五次來到東北進行志工活動的先生於岩手縣陸前高田市慰靈碑前送上紙鶴,並言「可以的話希望繼續下去」(每日新聞)



看了菅原小姐的演講全文後,我和許多人一樣很感動、想要留下眼淚。

親人在眼前逝去,無能為力的自己只能眼睜睜看其發生。
跟很多人一樣,我也一度以為那個「行かないで!」是我自己看錯或理解錯誤了,在這種公眾又正式的場合竟然會出現這種內容。
不是「你趕快走吧!不要理我」,而是面對「不要走」的呼聲,自己卻離開了。

太殘酷了。仍而,這不是電影或是小說,而是事實,所以才會說出「不要走」。太殘酷了。

菅原小姐當下、以及事後到底承受多大的痛苦與自責,我實在難以想像。
文中雖然只以一兩句話快速帶過,但生活在惡夢中的菅原小姐所承受的壓力,相信足以使人逼上絕路。
在回憶在眼前死去的親人時、想到在冰冷的海水中孤單一人帶著絕望與恐懼死去的親人、痛恨自己的膽小而是而無睹時,若又同時不自覺地慶幸到自己能夠因此活下來能夠活下來,所產生的自責會有多大,會對自己感到多麼絕望與痛恨。

選擇在追悼式這種場合向大家說出自己的「見死不救」的事實,到底需要多少勇氣,又,這或許也是菅原小姐對自己的懲罰。

或許有人會對菅原小姐的見死不救做出批判,網路上也有人不在乎地以菅原小姐的演說內容開玩笑,可是我沒辦法。

實在太殘酷了。僅僅15歲,就經歷了地獄。

然而,菅原小姐的痛苦,其實遠超出我的想像吧。如同一些網友所說的,會想飛奔過去給她擁抱,想要和她共享這份痛苦,可是,無法體會這種痛苦、也不用體會這種痛苦的我們,除了鼓勵和溫柔以外也沒有其他方法了吧。

我不知道菅原小姐是否已經跨過了那一道心之傷,或許是永遠沒辦法完全跨過的。但是,難到今天的菅原小姐以及過去一些日子以來菅原小姐的活躍,我想菅原小姐應該至少撐過去那一點了吧。菅原小姐的勇氣與不放棄,讓她更加邁進了一步。

寫到這,敬佩之意油然而生。可是,還是感到相當心痛。



Yahoo JP的活動。於311這天在Yahoo JP每搜尋一次「3.11」就會捐出10円日幣。影片內容也有那一天以來的關鍵字變化。




STORYS.JP編輯部的本間祥生寫下了這些話:


「為了東北、為了日本,自己能做些什麼呢?」
「不管做什麼不都只是自我滿足嗎?」
我想這麼想的人很多吧。
或許這正是正解。事實上,是有著只有受到海嘯災害的人們才懂的煎熬與失去家人的人才懂的痛苦存在的。

但是我認為,不去思考、不去想是不行的。忘卻被奪走的生命與被摧毀的城市是不行的。

STORYS.JP開設了收集3.11故事的專題網頁
為了盡可能不要忘記那些發生過的事情。為了留下許多記憶與想法。我們摸索著能做到的事情。

3月11日,震災之後第四年。



一年前的今天,我寫下希望自己能夠持續書寫著這一天。
對很多人來說,三一一還沒有結束,不,或許是無法結束。即使數十年後東北終於恢復了往日的榮景,殘留在人們心中的痛恐怕還是會繼續存在。

我不知道到底自己能實質上做些什麼,連負擔一點菅原小姐們的一點痛苦都不能,也無法像那些律師們般有能力要求國家及東電盡他們該盡的義務與賠償。

不過,至少我可以繼續寫下去。就算僅僅是為了不讓自己忘記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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